王旦。幼沈默好學。父祐曰。此兒當至公相。初知平江縣。其廨傳有物怪。居多不寧。旦將至。前一夕。守吏聞群鬼嘯呼云。相君至矣。當避去。自是遂絕。及為相。寇準數短旦。旦專稱準。帝曰。卿稱其美。彼專談卿惡。旦曰。理固當然。臣在相位久。闕失必多。準無所隱。益見忠直。此臣所以重準也。準罷樞密。私求為使相。旦驚曰。將相之任。豈可求耶。準深憾之。已而除節度使同平章事。準入見。謝曰。非陛下知臣。安能至此。帝具道旦所薦。準愧歎。以為不可及。薛奎為江淮運使。辭旦。旦無他言。但云。東南民力竭矣。奎退曰。真宰相之言也。張士遜為江西運使。辭旦求教。旦曰。朝廷榷利至矣。士遜思旦之言。未嘗求利。卒贈太師。魏國公。諡文正。家人未嘗見其怒。試以少埃墨投羹中。旦惟啖飯。問。何不啜羹。曰。偶不喜肉。後又墨其飯。則曰。今日不喜飯。可別具粥。不置田宅。曰。子孫當自立。何必田宅。徒使爭財為不義耳。遺令削髮披緇以殮。(王旦傳)
王旦宋朝人,字子明,自幼沈靜好學,其父王祐曾說:「此子將來必定官至三公宰相。」宋太宗時中舉進士,起初任平江知縣,當時縣府內傳說常鬧怪物,不得安寧,王旦將到任前一夜,看守官聽到群鬼在大聲呼叫說:「宰相公要來了,我們應該避開離去了。」於是怪物從此絕跡。
宋真宗時王旦累升知樞密院,又任宰相,進封太保。受朝廷重用,居相位最久,凡事不固執己見,受人毀謗不與計較,軍國大事都參與決策,常為國家薦引賢才,卻不讓其人知道。
當王旦任宰相時,寇準屢次在皇上面前說王旦的短處,然而王旦卻極力稱讚寇準的長處。有一天真宗笑著對王旦說:「卿雖然常稱讚寇準的長處,但是準卻專說卿的短處呢!」王旦回答說:「臣居相位參與國政年久,必然難免有許多缺失,準事奉陛下無所隱瞞,由此更見準的忠直,臣所以一再保薦……」真宗由此更賞識王旦。
當寇準任樞密院直學士時,王旦在中書有事送樞密院,偶爾不合詔令格式,準便上奏皇帝,王旦因而受到責問,但是王旦並不介意,只是再拜謝過而已。不到一個月,樞密院有事送中書,也不合詔令格式,堂吏發現很高興地呈給王旦,認為這下逮到機會了,可是王旦卻命送回樞密院更正,並不上奏。寇準大為慚愧,見王旦說:「同年怎麼有這樣大度量呢?」王旦不答。
當寇準免去樞密職位後,曾私下求王旦提拔他為相,王旦驚異地回答說:「國家將相重任,怎可用求來的呢?」準心中很不愉快。其後皇上果然授予寇準節度使同平章事。準入朝拜謝說:「臣若不是承蒙陛下知遇提拔,那有今日?」皇上便將王旦一再推薦之事告知,寇準非常慚愧感歎,自覺德量遠不及王旦。後來寇準終於不負王旦,成為宋朝賢相。
當時有位盧某,深夜送黃金百兩來求王旦提拔為江淮鹽運使,王旦正色推辭說:「你的才能,不可擔當這個職務,我那敢私受賄賂而廢棄公道呢?」盧某慚愧而退,便整天焚香咒詛王旦快死,有一天晚上,盧某夢見神明呵叱他說:「王公盡心於國家,你竟然心存惡念,要他快死,上天將要懲罰你了。」盧某驚醒,汗流全身,經過幾天就去世了。
薛奎初任江淮運使,將赴任前,來向王旦辭行,王旦不談其他,只說:「東南地方,民生非常困苦啊…」奎退出後說:「聽宰相的話,可見他時刻都在關懷百姓啊!」
王旦居家,未曾發過脾氣,家人要試驗他,在他食用的肉羹內,投入塵灰,王旦只吃飯而已,家人問他何以不吃肉羹,旦說:「偶爾不想吃肉。」其後連飯也將它弄髒,王旦也不責問只說:「今天不想吃飯,可以另外弄些稀飯來。」
家中不購置田宅,說:「子孫應當自立,何必田宅,田宅會讓子孫因爭財而作出不義之事呢!」臨終時召集子弟到跟前咐囑說:「我們家世清白,不要遺忘往日槐庭陰德,今後大家應當守持勤儉樸素的美德,共同保持我王家的門楣。我死後,可為我削髮,披穿緇衣,依照僧道例殮葬即可。」說完便瞑目而逝。真宗臨喪哀慟。追贈為尚書令魏國公,賜諡號文正。
【按】王公當國,公忠體國,正直無私,舉薦賢能,不使其人自知,容人所不能容之度,行人所不能行之事。至於居家,塵灰污其羹飯,也不動瞋心,當其臨終猶不忘教誨子弟儉素持家,勤修陰德。觀此數事,非聖賢胸懷,何能如此。宜其一生恩寵無比,人民欽敬,鬼神護持,生榮死哀。所謂世間大福德之人,必有過人之德量,由此可以證實。
(《歷史感應統紀語譯》連載一四O) |